2020年,艺术家胡军军受邀创作了一尊长16.8米、高3.86米、重约6吨的枯枝涅槃大佛,在厦门的展览中颇受瞩目。
同年十月份,她把大佛运到秦皇岛阿那亚的湿地公园,让它在日光风雨中,自然毁灭,完成自身的“涅槃”。
枯枝涅槃大佛在湿地公园
创作之外,她与丈夫张洹也收藏中国北朝佛造像,2019年,她请来建筑大师安藤忠雄,为他们十余年来的北朝佛像收藏设计一座博物馆。
2020年底,一条来到胡军军的工作室,探访她佛像创作与收藏的幕后。
撰文 陈稻稻 责编 陈子文
用枯枝做佛陀的塑像
2020年,厦门国际佛事用品展邀请胡军军以艺术家身份做一次特展。她以枯树枝为材料,花了两个月时间、请了多位工人帮忙,造出一尊长16.8米、高3.86米,重约6吨的枯枝大佛。展览期间,这尊大佛成为了现场最引人注目的一件作品。
“涅槃题材的创作,我从2015年就开始了,而使用枯枝的创作两年前才开始。”
胡军军说,迟迟没有动手开始做的原因,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,怕把这个题材给做俗气了,“当下流行那些看上去比较闪亮的材料,但我觉得那都不是我心目中的涅槃。”最后她想到枯枝,枯枝是生命即将结束的一种象征,它从泥土中来,最后回到泥土中去。
厦门的展期只有五天,胡军军想给这尊大佛再找个地方安置,特别希望它能跟大自然生活在一起(电视剧)。后来,一位朋友向她推荐了秦皇岛的阿那亚,经过现场勘查后,也得到当地物业的支持,最终选择把这尊大佛放置在了阿那亚的湿地公园。
从2020年10月,大佛安置在湿地公园后,经历了秋冬两季的自然变迁,马上将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季。胡军军请了当地摄影师每10天去记录一组照片,就像记录一个生命,从年轻到衰老的过程。
很多人问她,这件作品能放多久?一年?三年?还是十年?她也无法说出准确答案,没有人知道。
也有不少当地居民问起,他们喜欢这个作品,能不能把大佛永远留在那儿?胡军军想,“也许佛法的精神核心就是要破除我们对美好事物的执着吧?眼前的一切终究‘如梦幻泡影’,成住坏空,就是这个大佛要昭示的真相。”
大佛从上海的工作室完成运到厦门、再运到秦皇岛,跋山涉水,胡军军算了算整整有3500公里。“让它在自然风雨中完成毁灭,尘归尘,土归土,特别符合涅槃的精神。”
将佛陀请到中国的山水中来
卧佛,实际是佛陀的涅槃形象,在今天的许多寺庙中仍然被供奉着。中国民间的信仰文化中,“涅槃”常常被简单理解为佛陀的“死亡”。
而实际涅槃的含义远超过“死亡”二字,更象征着佛陀的修行圆满,将进入无生无灭、自在无碍的境界之中。“一个超越生死、常乐我净、烦恼永息的状态。” 胡军军说。
作品《涅槃风光》
涅槃作为创作题材,最早是从印度开始。在双娑罗树间,佛陀入灭的场景被记录在《大般涅槃经》里,胡军军说:“我是把佛陀又请到中国本土来了,让他在中国的山水间涅槃,展现寂灭之美。”
《涅槃系列》是从2015年开始创作,近几年的画作呈现了很多中国古典园林山水:
假山石、文人书房、花器插花、香炉贡品、亭台楼阁、荷塘月色等等。在胡军军看来,作为中国人,这些东方文化的元素自然而然就流淌在自己的血液里,自然地就会把这些美的元素融入到自己的创作中,天马行空,真正实现了“涅槃无处不在”。
而最近,她尝试在绘画作品里面,写上汉字来表达自己的新想法。
“中国的书法是一个神奇的载体,比如我在写曹全碑的字体的时候,能感觉到秦汉时代刻骨铭心的优雅;写龙门二十品的字体,我仿佛能听到金戈铁马那种磅礴的力量;后来又尝试写弘一大师的字体,我会心中陡然一惊,怎么会有如此烟火尽灭的个体生命?我能感受到真的是一个修行人,有一种漠然回声,万籁俱寂的力量。”
胡军军花了许多心思调配画中这些明丽却不艳俗的色彩,也让看似高深的题材得到年轻人的喜爱。
在过去展览的经历中,她常碰到观众过来表达欣喜与感动,“好多年轻人来跟我说,自己遇到了一些坎儿,结果看看我的画册、我的作品,好像得到很大的疗愈。”这是她从未预想到的场景。还有不少年轻人甚至拍下作品画面用来做微信头像。
绘画之外的涅槃雕塑创作,除了使用枯枝,近来胡军军也尝试使用香云纱等布料来做涅槃的雕像。2020年底,在厦门宝龙艺术中心,就展出了一件5米长的《香云纱的涅槃》。这也是一次因缘巧合,她一位做服装的朋友,策划一个文化跨界的活动,邀请胡军军参展,她想到何不用他们用剩的香云纱边角料来做一件作品。香云纱是一种纯手工的传统工艺,与泥土息息相关。
“在佛教里面,有一个‘百衲衣’的概念,它其实是在提倡我们要懂得‘惜福’,珍惜我们拥有的资源、福报,不要浪费。”
于是,胡军军收集到了上千块香云纱边角料,完全用纯手工的方式把它们一块一块缝制起来。使用布料来制作涅槃雕塑,最难把控的是它的面容,胡军军对于佛的开相面容非常熟悉,包括每个朝代的时代特征。
作品完成后,她自己很有感触,觉得“我们的生命就好像这件作品,每一个人都是千疮百孔,一路蹒跚走来,特别的不容易,但最重要的是,我们还能淡然转身,涅槃重生(电视剧)!”
佛造像博物馆设计效果图
胡军军与安藤忠雄
2019年,胡军军邀请日本建筑大师安藤忠雄来做佛造像博物馆的设计。
“选择安藤忠雄的原因,是他的建筑特别有宗教仪式感,他对光线的运用也是举世无双的,如果这批藏品能在这样的一个建筑里呈现,应该是一个天衣无缝(电视剧)的作品。”
藏佛、画佛、学佛——胡军军认为这是自己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。今年她刚好50岁,“未来如果能把博物馆的心愿实现,我是死可瞑目。”
纵览这一千五百多年的本土佛教艺术史,她认为虽有后朝的雍容华贵、技艺娴熟,自己却独独钟爱南北朝时期特有的脱俗超然、空灵剔透,“这股潇洒飘逸的气质竟在后来无数的造像绘画中再也寻觅不得。我绘制的涅槃佛像,权当是对那个时代的无限留恋和憧憬。”
她说: “有些信念,值得用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去爱护,去守望,哪怕化为灰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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